田炳信:我特信這樣一句話,人生難得兩塊碑——口碑和墓碑。這兩塊碑都是你生前看不到的,墓碑上面寫啥字,你生前看不到,你給自己寫上“生的偉大,死的光榮”你說了不算,還是后人給你寫的那幾個字算數(shù)。第二塊碑,口碑,也是你生前聽不到的,當面聽不到的,所以在百年之后得了兩塊碑,口碑和墓碑他都得到了?;剡^頭來看,92年南巡那些講話,看似很散談,很無意,很隨意,既沒有黨政軍干部大會,也沒有對群眾集會演講,整個感覺像是信手拈來,但是短短的3萬多字,在中國引起了這么大的反響。重要的是,他當時已經(jīng)是連最后一個職務中央軍委主席都已辭去,這樣一個退休的中共老黨員,一個老人,一路走,一路講,在中國掀起軒然大波。它的一個直接成果就是把中國停滯了四到五年的經(jīng)濟列車重新啟動;第二,把它的精髓寫進了十四大;第三是整個冬天里的一把火,春天里的一把火,秋天里的一把火,夏天里的一把火,一年四季都在燒,當時你在新華社廣東分社,這段時間,從一個新聞記者角度,倒回這12年,你怎么看這件事。
王志綱:南巡我可以說是直接或間接看到了什么東西,我現(xiàn)在還記得很清楚,是1991年底,當時是萬馬齊喑,寒風蕭瑟,經(jīng)過一個“”以后,再加上蘇聯(lián)解體,東歐劇變,整個中國內(nèi)憂外患。人們在總結經(jīng)驗教訓的基礎上,走向另外一個極端,認為中國最大的危險是思想解放。盤活思想解放的手段一個是社會主義路線教育,第二個開放改革不談了,甚至改革開放以經(jīng)濟建設為中心是不是還要強調(diào),這時候對整個中國的命運和前途,對小平的開放改革心領神會的一批黨內(nèi)健康人員,一直是非常擔心的。所以整個中國歷史把這個關鍵體現(xiàn)到13屆六中全會,91年12月,回憶這個會,分成兩塊意見,其中一塊占主流,就認為不是社會主義能救中國,而是只有中國能救社會主義,再不談以經(jīng)濟建設為中心,在這個背景下面,的六中全會終于開了,開了不到兩三天,突然我接到一個電話,北京打來的,穆青叫他秘書給我打的。就說是穆青要南下廣東,但穆青不好說,就說是考察考察,看一看,但是穆青在電話里跟我怎么說呢,怪了,穆老頭跟我還有點親,他就說一個是穆青喜歡攝影,就是在廣東搞搞攝影,第二個就是跟我講,中央開了六中全會了,非常令人振奮。我當時覺得有什么令人振奮的,就是終于強調(diào)了繼續(xù)以經(jīng)濟建設為中心,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重要性,后來穆青說這句話的價值非同一般。
田炳信:這是南巡以后的事?
王志綱:不,是之前。所以我實際上是歷史的當事人,我看到了什么,我聽到了什么,我在想什么,我沒有像陳開枝或者像他們那些接待處的人跟天天在一起,但是呢,我像一個天上的雄鷹一樣,看到的東西比他們還更廣闊,他們太近了,吃喝拉撒,他們可不知道這背后的來龍去脈。這是一個背景,當時穆青跟我講,這次六中全會的一個最偉大的貢獻就是終于再次強調(diào)以經(jīng)濟建設為中心,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了不起,就等于這個車就快要掉到懸崖下去了,他把這個車剎住了。所以穆青說他希望到廣東來走一趟,就是寫“風帆起珠江”的前夜,胡國華就找我隨行陪同穆青。我這個陪穆青就很好玩了,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是大爺,別人侍候我的,這下子我就扮演了最荒唐的角色當秘書。穆青和他的夫人、秘書來了廣東,第一個我去接,我就開了新華社廣東分社的面包車,就接上了,接上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攝影,考察嶺南,第一站就去了肇慶。當時我印象很深,我說穆老身體真好,70多歲比我精神還好,當時拍照片,我還土老冒,我說穆老,您這是什么相機,當時沒有數(shù)碼相機,(穆老的相機)很大,用電,人工,我一看就說這攝影師不是很好當嗎?不就用電調(diào)控嘛。在肇慶拍了兩三天照片,我記得有一次從肇慶回來經(jīng)過南海大瀝,專門生產(chǎn)鋁合金的,大瀝當時有很多人賣沙皮狗,穆老當時很興奮,說“國泰民安”,穆老是這樣說的,說:“老百姓富有。”后來鬧了一個笑話,到了廣州以后再往下走,我回家去拿行李,我就犯了一個大錯誤,小偷太厲害了,我的相機,穆老的相機都在里面,等我上樓把行李拿下來以后,車還保持完好,但相機不在了。我沒記錯的話,廣東分社還叫我賠錢,扣我工資,因為我把公共財產(chǎn)搞丟了,穆老還笑我,穆老很厚道,我是很笨,我哪會伺候人。廣州走完了以后,開始往下走了,到了深圳,在深圳住下來以后,就去了惠州,南番順,就由深圳新華社接待。當時我第一次接觸沃爾沃,就換了一部沃爾沃給我們坐,我說什么是沃爾沃?就像歐洲坦克,當時穆老頭、我、他的秘書、胡國華四個人坐車到了深圳,就住在梅園,就在剛住下的當天晚上,李灝來了。李灝來了就很神秘地跟穆老頭講(我在旁邊,所以我是歷史是見證人):老爺子要來深圳了。哇,當時想起來很好玩,因為我是記者出身,我就覺得有戲了,有新聞可做了,事后我才反應,我當時沒有商業(yè)頭腦,有商業(yè)頭腦趕快告訴股票大戶,趕快吃進,一定賺大錢了,那時沒這種意識,就覺得中國要天翻地覆了,有大新聞可做了,這就是記者。
田炳信:那是幾月份的事?
王志綱:就是12月底,91年12月,就是小平南巡之前,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之一,就我跟穆老頭,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背景,但我不知道南巡會造成這么一種天翻地覆的事,平地驚雷,這是李灝第一個告訴我。第二個還有個消息大家更不知道,就是那個鄭良玉和后來那個深圳市委書記厲有為來看穆老頭,當時在這背景下,深圳新華社還叫穆老頭給這兩人施加壓力,因為深圳新華社蓋大樓,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,鄭良玉在官場很窩囊,他說了話沒用,但是我還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規(guī)律,我對厲有為印象并不好,但是我沒想到厲有為在那呆了兩個小時走了以后,穆老頭講這是個好同志,我就發(fā)現(xiàn)老同志評判力跟我們就不一樣。后來沒想到厲有為很快就當市委書記了,我就想起穆老頭這個判斷眼光就是厲害,很有意思。好了,這樣一走,繼續(xù)往下去,走到珠江三角洲就差不多完了,走到順德,我們住在順峰山莊,這時候,穆老頭跟我說,小王你做好準備,寫篇通訊,起草一篇稿子,結果我們就把穆老頭送走了。到元月,我寫稿子寫了十來天,因為穆老頭12月份走,我就開始起草了。10號等到中旬的時候,就是開始南巡的時候,穆老頭突然打電話給我,叫我到北京去,把稿子帶去。當時我去北京的時候,新華社正在開分社社長會議,工作會議,我去那個所謂的會場的時候,所有的社長都站起來看著我。穆老頭在臺上說“你來了”。穆老頭是個很忘情的人,所有人都看著我,弄得我很尷尬,不知怎么回事。后來穆老頭說你們開會,你們開會,就跑出來了,跑到辦公室,我就到他辦公室,馮健、關定忠那幫高手都在那里,穆老頭就說,你先不要跟我說稿子,你就只給我講你的稿子的題目,這是穆老頭的特點,其實他也在琢磨這個問題。后來我就說:“穆老,那你先說你想了個什么題目?”他就說了兩三個,“珠江漫步”,他說我都不滿意,他說你說吧,我這個人自視很高,我說穆老頭,我把名字一說你不從凳子上蹦起來就算我白說了。他說你說呀,我說“風帆起珠江”,他叭一下子跳起來,“有了”穆老頭這人我覺得了不起,“就是他了”,他說名字取好了就有了一半,他說行你把稿子放在這。第二天一早,穆青打電話找我,我就去了,這是我最牛最自豪的一段經(jīng)歷,穆老頭跟我說他看了,基本可以,就是怎么改,在這基礎上改就行了。這是第一句話,這句話告訴我,我從事新聞記者幾十年來,凡是跟我合作的,不否定幾次,不搞得死去活來是不可能的,這是第一次一次通過,后來我說那你是看對人了,這也是穆老頭跟我講的第二句話,這是我感到很牛的一段,它是一次能過,不能顛覆重來,穆老頭調(diào)集了很多高人,改了十幾天,改的過程中我參與了。其中還出了一個笑話,我當時寫完通訊,最后一段,寫完一股浩然之氣涌上心頭,我就產(chǎn)生了一首詩,“大江落日月,風帆起珠江,當我們站在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地帶,放眼五洲四海,回眸浩浩神州,不禁熱血沸騰;當中國改革開放的航船正從珠江起航,那百舸爭流,千帆盡起的時候還會遠嗎?!蹦吕项^很欣賞這句,他就問我這首詩的出處,我當時就想,要什么出處,王志綱寫的不就完了嘛,但我不好說是我寫的,我說記不清楚是唐詩還是宋詞了。穆老頭很負責,他就調(diào)集很多人去查,最后宋詞里面還有這么一句詩,不是“大江落日月”,而是“大江落日夜”,后來我就忍不住笑,我說“落日夜”根本就不是我這個“落日月”,就是江在奔流,白天裝太陽,晚上裝月亮,這是個小插曲。稿子改完我就回廣東了,等到我回到廣東,從廣州到了上海,一過了1月份,2月初整個中國天翻地覆。這時候有一天我在白云山,突然總社電話找我,我一接,穆老頭跟我說了一句話,原話:小王,今天中午把稿子送給瑞環(huán),批回來了,寫了核桃大一個“好”字,你趕快告訴謝非同志和廣東的有關媒體,新華社下午將發(fā)通稿,希望他們關注。后來我就給蔡東士打電話,蔡東士當時是秘書長、辦公室主任,他說好啊,知道啦,我說告訴一下謝非同志,總社打電話跟我說的,他說知道啦,我會告訴他的。后來新華社當天就把通稿發(fā)了,發(fā)了。后來還有一個小插曲,歷史政治事件,這一發(fā),當時經(jīng)濟日報范總編跟穆青關系非常好,不僅在頭版頭條,而且自己署名寫評論,而人民日報不僅不用,而且還專門調(diào)人來調(diào)查什么意思,現(xiàn)在反和平演變,你們什么意思?
田炳信:稿子發(fā)出來是南巡以后了嗎?
王志綱:這時候南巡還沒有徹底曝光,他們還不知道,最后,三個月后,真相大白,穆青見到我說了一句話,真相大白后,人民日報被改組。穆青跟我說了一句話:小王,這篇稿子救了新華社。我說不會這么嚴重吧,怎么會救了新華社呢,他說這篇稿子在關鍵的時候表明了新華社的立場。事后,我就發(fā)現(xiàn)另一個問題,我剛才講搶救史料絕對就是我所見到的過程,它是很精彩的一個過程。還有一件事,我在新華總社每天跟穆青在他辦公室里面,牛正武跟隨南巡這整個過程,每天都有電話打來,打來總社,我在旁邊。其中有一個非常精彩的過程,在深圳的時候,那天牛正武打電話過來,我在旁邊,牛正武就說小平同志的女兒鄧榕和謝非同志找到他,希望他請示穆青,能不能請穆青找鄧辦,讓同意把這次南巡付諸報道。后來的原話是“不開這個口子”,原話四川話,后來呢,鄧榕也著急了,跟謝非一起來找牛正武,牛跟總社打電話,當時穆青在旁邊,我說穆老,你就推一下嘛,我當時私心重想著稿子,穆青當時叨著中華牌煙,穆老頭當時煙癮很大,他說:“誰能做得了老爺子的主?。 币驗樗赖男愿?,他已經(jīng)說不開這個口子,你再怎么說也沒用了。就是這么個背景,所以實際上是一種真空狀態(tài),到了后來這個口子怎么拉開了呢,我最后發(fā)現(xiàn)真正的功臣是李灝。中國這個國家的事情有很多處于一種邊緣狀態(tài),李灝已經(jīng)將此事交給了宣傳部,陳錫添不管三七二十一,我搶救史料,一句話都把它記下來了,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結果。陳錫添其實只跟到蛇口就回來了,后面的就不管他了。陳錫添反復地整理完以后呢,據(jù)我所知就是這樣的,當時跟這個過程,其實是兩股人在博奕,在較量,有人很害怕,派人密切地關注整個過程,也有人希望通過這件事重新洗牌,但是這件事不好辦,官場有很多秘密,奧秘的。這時候到了廣東,到了深圳,讓香港傳出去了,到了上海,在廣東深圳就開始報道這件事了,已經(jīng)傳開了,已經(jīng)擋不住了。深圳就打了一個擦邊球,深圳特區(qū)報先報,這一報我當時跟穆青在旁邊,穆青說新華社轉發(fā),我當時站在他旁邊聽他說的,因為新華社轉發(fā),穆青是沒有責任的,像深圳的黨報已經(jīng)報了,他轉發(fā)一下。這些東西把口子給拉開了,一發(fā)而不可收,最后春天的故事開始來了,所以后來我一直在關注高層的權力操作,當時是權力更迭的時候,它很微妙。
田炳信:另外一個問題,南巡之后,在中國掀起了這么大的軒然大波,作為一個在黨內(nèi)沒有任何職務的一個老人,當然這里除了他個人這么幾十年在國際、國內(nèi)形成的特殊的歷史地位以外,這之前還有一個蘇聯(lián)的解體,東歐巨變,事件,這幾個事件給中國造成的壓力,就是對改革開放這十幾年這條路打一個大大的問號,對還是不對?但是南巡之后把這些話一講,然后這中間的傳播速度,因為我在中間搞過調(diào)查,這傳播速度是3倍,包括陳錫添的那篇《東方風來滿眼春》,實際上是有相當多的內(nèi)容是把中央5號文件的內(nèi)容裝進去,80%的講話是在珠海講的,不是在深圳講的,當然這就不管了,剛才的猜測也是對的,正好有個中國殘疾人會在深圳開,李瑞環(huán)當時是建議新華社轉發(fā),并不是穆青轉發(fā),這個南巡之后不在話怎么樣,南巡之后掀起了一股整個經(jīng)濟開放,開發(fā)的浪潮,回頭你看這件事……
王志綱:如果敢登的話,我告訴你一個關于南巡的歷史觀,在南巡之前,已經(jīng)搞了一次南巡是失敗的南巡,上海之行,1991年春天,不是92年春天。到上海去休假,在休假期間,已經(jīng)深感保守勢力的復辟,他本來是不想管的,他感到很著急,講了很多后來南巡講的話,后來解放日報寫了八個評論,改革開放八評。這個八評非常有意思,本來該出來的時候,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東西出來以后,被北京發(fā)現(xiàn)以后,北京披天蓋地的臭罵,最后的結果,上海不敢承認。這種事情假如我作為社會評論家的話,如果不把這個潮流擰過來,就不是的性格。所以為什么以88歲高齡一定要南巡,這就想到希臘的一個寓言,叫“安泰離不開大地母親的懷抱”,憑借上海這個平臺,他根本不能北伐,所以經(jīng)過精心準備,才有了1992年春天的故事,南巡這是有備而來的。但是為什么能夠翻了天,天時地利加人和,一個講天時,全民全黨全軍,可以說是天同此理,人同此心,都希望改革開放,歷史大趨勢,這是前提。“安泰離不開大地母親的懷抱”,站在大上海黃浦江邊,一個滿目滄夷的地方講改革開放不行,要站在廣東,就像穆青一樣,站在廣東風帆起珠江,沿海開放取得巨大成功的地方,再回頭說,“誰不改革就下臺,發(fā)展才是硬道理,看看廣東吧”。這時最有強大說服力的,是地利,所以借助人氣和地利,給中國權力斗爭上了一堂實打實的課,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東西。第三個,當時到南中國指著北方說的時候,所有改革的勢力就重新聚集到了他身邊,這些一個又一個勢力最后形成一個無比巨大的力量,最后搞得這些保守派的,要么就站隊,要么下臺。這說明這個人非常了不起,的確是一個經(jīng)驗老到的政治家,四兩撥千斤。我現(xiàn)在想一個歷史的偶然,如果不長壽,85歲就像一樣就去了,中國真正就復辟了。為什么88歲高齡還能夠思路非常清晰,能夠一個臨終遺囑,別人問我怎么看,我說非常簡單,最后一下子采取一個辦法,把兩根鐵軌一扛,這邊是兩手都要硬,社會主義改革開放,第二條50年不變,走向市場經(jīng)濟,然后把火車鐵軌一靠,然后在后面叭地油門一踩,火車就咣當咣當,只能快和慢,但不能偏離那個軌道,中國從此踏上了市場經(jīng)濟的不歸路。
田炳信:再一個鄧南巡之后呢,中國這12年現(xiàn)在看經(jīng)濟上的路走得還是比較快,但是政治體制改革這塊呢相對弱了很多,其實鄧在南巡中也談到。
王志綱:這種事情你就不好寫了,說白了,所以我認為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最佳時機,不管是他愿意還是不愿意,就是這十年,如果錯過這十年,中國就很麻煩。未來推動整個中國經(jīng)濟體制改革的不是公平力量,而是這個社會力量,而社會力量是市場經(jīng)濟的主體。這個主體就是市場經(jīng)濟的代表人物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始表現(xiàn)出來了,他們現(xiàn)在開始關注政治環(huán)境,政治利益,開始結成利益集團,開始進入政壇,從政協(xié)到人大,這個東西擋不住的,但這個事情在歷史發(fā)展過程中肯定要有某種契機,才變成這種東西。但他們那種追求,對政治的需求,這就是一種必然,但以后所謂的政治改革,怎么讓這種陰溝里面的力量變成陽溝里面的力量,這是擋不住的趨勢,是規(guī)律。
田炳信:你覺得小平南巡講話他這種精神過了12年,對后人有什么意義?
王志綱:現(xiàn)在越往后看越發(fā)現(xiàn),其實中國的男人當中我最佩服的一個人就是,我非常欣賞金庸的一個評價,金庸說全世界我就佩服一個,我贊同,心想這個人太了不起了,第一是舉重若輕,千年難遇,而且是經(jīng)歷幾十年戰(zhàn)爭血與火的錘煉出來的。
田炳信:舉重若輕,是我的書里的一章,叫做八段惹愚,九段藏拙,中國人下圍棋的高手,分九段,一段叫做入定,屁股能坐下就進入一段,二段定神,有排列的,宋朝就排下的,不是我們現(xiàn)在排的。
王志綱:第一個舉重若輕,第二個問題作為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和政治人物看待世界形勢,中國未來,那種歷史高度和那種綱舉目張,四兩撥千斤的能力,這是前所未有的。猶如扁鵲一樣,就像關公刮骨,是藥到病除,這個非常了不得,政治家的手腕。在整個中國大格局不影響的時候,通過這種探囊取物能夠把整個中國歷史的列車推向前進。
田炳信:這個問題我這么看,的時代更多的時候講究的是公平……
王志綱:他不管是公平也罷,效益也罷,反正在手段的應用上,我覺得就相當于現(xiàn)在的外科手段,一種外科手段是開膛解肚,做外科切除,現(xiàn)在發(fā)明了一種叫做微創(chuàng)手術,包括像現(xiàn)在發(fā)現(xiàn)癌、肝癌、腎癌,這么一點口子,根本不影響你整個身體就把手術做完,人類由此可以減少很多痛苦,現(xiàn)代社會,就是微創(chuàng)高手,就是開膛破肚,大難當大智,這點我覺得了不起,我佩服第二個東西。
田炳信:你剛才講到這,我插一句。手術上講兩個,一種是大,就是斷頭,開膛破肚,這叫大手術,今天的外科醫(yī)生有飯吃;第二種就是微創(chuàng),小的象針眼一樣的,也有飯吃;在這中間的,不大不小的,基本上沒飯吃,但從套路上講,毛講開膛破肚,大政治家,鄧不完全是微創(chuàng),他也有開膛破肚。
王志綱:這個是技巧問題,不說它了。反正我覺得不管怎么樣,我們從政治偉人的魅力和能力來講,這點比了不起,這就是我在講的論據(jù)。對整個中國的命運,對整個人類社會的認識,他已經(jīng)超越了一黨之私,所以告訴美國的時代雜志,他不說我是的優(yōu)秀黨員,他說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,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觀點,他代表了全民族的長遠利益,他不是代表狹窄的黨派利益,所以能成為偉人的很重要因素。所以在這種大背景下面,才有了南巡,才有講話的東西,才有首先是反左,左是主要的。中國這個國家,路線決定以后,干部是根本決定的因素,真了不起,政治很危險,我們都要遠離政治,但政治很有魅力,我們都關注政治。
田炳信:這里涉及一個古老的話題,就是公平和效率的問題,其實毛的時代。計劃經(jīng)濟效率看怎么講,其實你要說它低,它也不是很低,原子彈那時候搞起來了,坦克大炮那時候搞起來了。我講中國就是三個有理,解放以前,毛吸收馬克思主義道理是造反有理,毛的時代計劃經(jīng)濟年代又是四個字,叫國富有理,時代是四個字,民富有理。我覺得公平和效率永遠是一對天平的兩端,政治就是這之間找平衡。效率過的時候公平沉,公平高的時候效率低,我覺得現(xiàn)在就是如果效率5公斤,公平只占2公斤,這就適合了。大批下崗失業(yè),中國主要問題是人多的問題,其實我覺得從政治家角度考慮,他把人多的問題解決了,就解決了所有問題。的想法很好,南方富了帶北方富,一部分富起來帶動大部分人富,但是它的結果恰恰不完全是這樣。怎么看這個問題呢?現(xiàn)在做策劃人也好,戰(zhàn)略家也好,民營企業(yè)家也好,上市公司也好,這些人代表了效率的主要問題,是象征和代表,其實這塊地也就是我們今天的三農(nóng)問題,下崗問題,反而沒有去注意,包括我們現(xiàn)在國營企業(yè)。國營企業(yè)現(xiàn)在成了低效率的代名詞,但是回頭講,低效率它也低成本,它一個企業(yè)養(yǎng)幾萬人,效率是低,但他生活安逸,現(xiàn)在效率是高了,大批人下崗,這種因素它沒解決。包括我們講公共汽車改革,搞無人售票,我說中國是人多的問題,根本用不著花幾千塊錢鬧個匣子,搞什么無人售票,多養(yǎng)一個售票員就少一個下崗。
王志綱:老田,你不是有一段經(jīng)常引用的詩歌嗎?“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鳥兒,換一批時代換一批歌喉,換一批歌喉換一批鳥兒……”這不是你經(jīng)常引用的話嗎,就是政治完成它那個階段最迫切的事情,解決了一個非常偉大的事情,就是中華民族被開除球籍的問題,作為一個政治家,能超越黨派,非同一般。一直講中華民族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,這就像一個人光著屁股坐花轎,就像北韓一樣,誰都不敢小看它,但它是個危險的國家之一。極不負責任的“發(fā)動第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,死掉3億人怕個屁”,這是的,但那時候有它必然性,他起碼讓中華民族站起來了,但真的站起來,沒有褲子穿是永遠站不起來的,就像我們現(xiàn)在看北朝鮮一樣,解決了這個問題,就是中華民族不要被開除球籍這個問題。那么在你剛才講是第三個問題,所謂的公平和效率的問題,但是歷史已經(jīng)證明,沒有效率,空談公平只能是一個人的褲子三個人穿,一碗飯五個人吃,最后被開除球籍。當我們不被開除球籍,整個中國的經(jīng)濟總量起來啦,中國的造血功能有了,那么下一步,作為政治家,肯定是要考慮公平的問題,所以第一次分配,第二次分配甚至第三次分配,都提到了議事日程。什么叫第二次分配,通過國家的稅收來公共調(diào)節(jié)。什么叫第三次分配,呼喚富人的慈善家意識,這也是在做的,這些東西是長治久安的事,但這就比光著屁股坐花轎,空講平等要好得多。所以社會的發(fā)展過程它是一個不斷地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,世界的事情沒有最好只有更好,很多事情在哪個階段處理哪個東西,所以下一階段我估計再用殺富濟貧是不現(xiàn)實了,但是會用宏觀調(diào)控,通過國家手段來使財富均衡是必然的。因此現(xiàn)在為什么很多老板往海外逃呢,但是逃又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,深圳很典型,80年代末就有一批人開始成為外國公民,因為當時他們賺到一千萬以后,哇,不得了了,幾輩人都沒有的,像胡漢三一樣,他拼命地搞到美國去了,等到現(xiàn)在回過頭發(fā)現(xiàn)一千萬只是養(yǎng)家糊口,只是窮人,這邊原來的馬仔掙了10個億了,后悔莫及。到了21世紀,有很多人掙了1個億,又跑到澳洲去了,去了又后悔了,這就反映了幾個問題,第一個人的寬容度越來越高,社會的寬容度越來越高,這就是一個社會的進步,這是第一個概念。第二個概念就是說因為它寬容度高,才能允許人們有一種有橫財?shù)暮阈?,把財富做得更大一些,不至于把財富浮在外面。那么第三反而就給進行良性的二次、三次分配,創(chuàng)造比較好的條件,所以現(xiàn)在我們講的那些慈善事業(yè),像剛才講的那個田家炳,他們這些就叫第三次分配,這些東西以后對很多老板都有啟發(fā)意義的。中國這個國家很有意思,它是有一批人重商,包括你講的田家炳,甚至包括李嘉誠,他會一些財富這玩意,說實話,像我們這樣是貧窮里面過來的,尤其中國這國家,這財富后面有口碑,美國可以傳的話500年、1000年,中國是不可能的。這些事情引導得好的話就可以有一種用這種方式進行二、三次分配,我覺得是解決公平和效益根據(jù)歷史經(jīng)驗來說是比較好的一種辦法,如果是一味地為了平等,以犧牲效率為代價,那才是中華民族的悲劇,我是代表效率說話。
田炳信:現(xiàn)在看,走到今天21世紀,你覺得中國還有“左”的土壤嗎?
王志綱:肯定有,中國“左”的土壤肯定存在,但是現(xiàn)在“左”的土壤受到重創(chuàng),這是第一個問題,第二個“左”的土壤的表現(xiàn)方式可能不是上層建筑,而可能表現(xiàn)在民間。我們財富要解決什么問題,溫飽問題,特別關注中低層人民,所以這個是政治家的任務了,現(xiàn)在不是已經(jīng)開始幫助弱勢群體,這就是社會的進步。
在官場,有官銜,有級別,需要的是忍耐和時間;在市場,無官銜,無級別,但需要的是靈活和空間。官場像象棋,市場像圍棋。
中國的象棋的發(fā)明是等級社會的產(chǎn)物,起碼是在秦朝以后,而中國的圍棋與等級觀念無關,至少也是產(chǎn)生在春秋戰(zhàn)國時代。1600年前的古書《博物志》說是堯創(chuàng)造以教其子丹朱。又有人說是舜發(fā)明以教其子商均。這些都是傳說,并不可靠。迄今發(fā)現(xiàn)的有關圍棋的最早的文字是《左傳》中以轉棋來比喻衛(wèi)國國政的記載,說的是公元前559年的事情,距今2500多年了。2400年前的古書《論語》和2300年前的古書《孟子》都提到圍棋(當時叫“弈”)。
象棋有高手,但沒有段位,而圍棋沒有高手,但有段位。古人對段位的評價,與其是在評棋,不如說在評人。在我國古代,圍棋棋手的等級稱為“棋品”。因受人品、官品、書品、“九品制”的影響,故棋品也設“九品制”。“九品”名稱,最早見于北宋張擬的《棋經(jīng)品格篇》:“夫圍棋之品有九,一曰入神,二曰坐照,三曰具體,四曰通幽,五曰用智,六曰小巧,七曰門力,八曰若愚,九曰守拙?!泵髑鍍纱?,圍棋等級分為國手、二手、三手、四手,國手有大家、名家之分,其余各手又分先后,也近似于九等。
在圍棋的游戲中,對弈者是按照布局、中盤和收官這三個階段來進行的。圍棋從布局到中盤到收官,始終表現(xiàn)和隱伏著死活、大小、虛實、先后、攻守、急緩、舍取、厚薄、優(yōu)劣等錯綜復雜的矛盾。
是下無形圍棋的九段,他在收官階段,又出了一著高棋。這十幾年中國的變化,證明了他的最后交待,下的妙,下的好。